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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三章 夫君

    太阳已经彻底落了下去。

    冬日日短,山头的树枝上,叶子也只剩伶仃几片。

    最后一缕光消失时,寨子里高高挂起的红灯笼亮起了亮。

    厨房门口该洗的东西都已经洗完了,只剩刘婶在清理地面的烂菜梗。

    而吉婶她们几个,则躲进去偷尝糕点和肉食去了。

    刘婶一边往井里扔了桶吊水,一边骂骂咧咧:“什么啊,合着我岁数最小,合该扫尾?这手冻了一日,都快裂开了!”

    吊上一桶水来,倒在了还糊着泥的地板。

    谁料水里头一个泛黄的东西随水流出来。

    起初刘婶以为是落叶,用扫帚扫了两下,却发现它黏在地上不动。

    她本就气,抬脚在地上碾了两下,企图用腿铲走。

    谁料那东西被泡湿后,又薄又黏,脚也铲不走。

    刘婶只好扔了扫帚,蹲下身用手去抠:“到底是什么东西?谁把一张纸扔井里了?”

    随着她一声嚷,厨房里头躲懒的众人都跑出来。

    刘婶没读过书,厨房里的大多是些不识字的。

    所以,这地方怎么会有纸?

    刘婶好奇地拿着那一小块纸,转着到处看,靠着灯笼里那点微弱的光,辨别出上头似乎还有字迹。

    “什么呀?不就是一张破纸吗?”

    刘婶道:“有字儿呢,纸似乎也被人折过。”

    吉婶也凑头过去:“似乎是叫人从哪里撕下来的,残缺不全的,写了什么呀?”

    这里头识字的恐怕也就那个炒菜的厨师,众人纷纷将他叫出来。

    他接过纸,端详了半晌,艰难地辨认道:“下、下在——剩下的看不出来,被水洇湿了。”

    即便是木炭写的,不容易晕墨,可是泡了太久,那上头的两个字笔画多一些,所以搅和在一起。

    更关键的是——

    厨师嫌弃道:“写字的人会不会写,字也太丑了。”

    因为字丑,即便不被泡湿,也不见得能让人分辨出来。

    刘婶拧着眉:“下在?后边得是什么字,才能组成一句话?”

    “下在饭里,下在汤里,下在田里,下在水里,那不都是一句话?”

    吉婶搡了她一把:“你这话逗的,一张小纸条,还想纠结出一个故事来啊?”

    “你别说,那最后一个字,照你这形容,还真像一个里字。”

    厨师接了话,又拿过纸张细看了一会。

    当人用自己认定的思维去思考一件事的时候,就只会越来越像。

    厨师就是这样,越看越觉得自己想的对:“就是里字!但是前一个字,范围太广,又拖笔,还真不好认。”

    怎么猜,第三个字也叫人没有头脑。

    吉婶觉得他们纯粹在这挨冻浪费时间,不由催促道:“一张破纸而已,猜出来又有什么用。”

    此时赵虎也进了门,见一堆人凑在一起,嚷着:“干嘛呢干嘛呢?偷懒是吧?前边等着上菜呢,你们还在这儿墨迹?!”

    听见赵虎的声音,他们哪还敢耽误,赶紧散了。

    只有刘婶临走前将手里的纸条塞进赵虎手里:“赵虎兄弟,井里捞上来的纸,不知有没有名堂,给你查查。”

    纸?

    赵虎低头一捩,手里是一张泛黄的破纸。

    只是他到底识字,看过的东西也多一些。

    他看的与方才那群妇人看的不一样,这张纸上除了那几个瞩目的碳写的内容,还有些原来的内容。

    那是一副图。

    画着的是一个男人一个女人。

    他们这些在旁边伺候惯了的兄弟,都知道彭杨有些癖好。

    爱美人,还爱春.宫。

    这纸片上的内容虽然不完善,但是赵虎曾经在彭杨屋里的杂书上看见过。

    也就是说,这书来自老大那屋。

    谁有这天大的胆,敢撕老大的书?

    他心底一通盘算,再回神时,厨房里头的几个人已经端了食物往前边的堂厅去。

    今日老大大喜,大家欢聚一堂,都在前厅里开席。

    方才来催菜前,彭杨就跟卿酒酒拜过了天地。

    此刻正在厅堂里擎等着上菜呢。

    还没走近就能听见一阵闹哄哄的,全都气起哄声。

    方才拜堂,卿酒酒由于腿脚不便,所以只能弯了腰就算是仪式成了。

    所以现在底下的兄弟都在起哄,要卿酒酒亲彭杨一口。

    ?

    亲彭杨?

    他身上的焊烟味,卿酒酒闻了一天都要吐了。

    勉强悖逆了自己的良心跟他点头成亲,心里还对菩萨默念了无数遍:我是被逼的,当不得真。

    结果现在还要被人逼着亲彭杨一口。

    彭杨正在一旁,满脸期待地看着她。

    卿酒酒上下打鼓正想着怎么可以避过去,又盘算着季时宴那儿究竟靠谱没有。

    会不会人傻了连字也看不懂?

    不会吧,他明明还记得自己的名字,也知道找大夫买药。

    说明正常的常识都还是知道的。

    区区四个字,根本不难懂。

    正想着,外头传来一阵脚步声, 伴随着一阵香气,是终于要开席了。

    卿酒酒手一拍:“菜来了,大当家的不先吃饭吗?”

    那帮起哄的人还在瞎吼:“亲一个!老大还等着嫂子的秋波呢!”

    你知道什么叫秋波么你就胡乱喊??

    彭杨伸手,将她的手拢进手心里:“都拜了天地,你应当喊夫君,喊一句夫君听听。”

    谁要喊你!!!

    可随着卿酒酒尴尬一笑的沉默,她的手被彭杨握得越发紧,甚至紧的有些发疼。

    事情没有着落之前,她还是得忍。

    于是她一笑,从牙关里挤出两个字:“夫.....君。”

    细如蚊叫。

    “娘子喊什么呢?夫君我都没听见,你们听见了么?!”

    下边起哄的更起劲:“没有!”

    卿酒酒被逼得无奈,只能提起气,蓄出了一声:“夫君!”

    声音中气十足,将彭杨喊的一愣。

    女人的嗓音犹如带着钩子,柔柔的地钻入耳朵里,简直令男人血脉喷张。

    彭杨当即就将卿酒酒抓进怀里,抱着就要亲上去。

    卿酒酒简直如临大敌。

    她手上还留了些昨夜研制的迷药,是打算若是季时宴那边没有得手,她今晚就用在彭杨身上去的。

    反正不管怎么样,她定然是不能让彭杨得逞。

    现在他这个架势,还没送入洞房就要将她生吞似的,她忍不住探向自己怀里的迷药。

    底下的兄弟发出阵阵起哄,摆明要看好戏。

    卿酒酒抵住季时宴的胸膛,娇.嗔:“夫君,这么多人在呢——”

    “吃你们的饭喝你们的酒去!”

    彭杨吼完,吉婶端着主位的吃食呈上桌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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