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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早上叫魂儿呢?

    陈侍郎自然还有其他刁难等着她的。

    江芙在门口踢开了火盆,包括管家在内所有陈侍郎派来的狗腿子都给烫得不轻。

    几人连滚带爬地跑了回去,陈见安牵着江芙走进大厅的时候,就看到自己父亲面色不善地坐在正中央。

    陈侍郎的面前摆着一个蒲团和一个簸箕,簸箕就放在江芙一会儿要拜天地的地方,明显就是要她等下跪在上面。

    簸箕这东西底下是圆弧形状的,跪在上面中心根本就不稳,难免晃来晃去。

    有些人家会有这东西来磨新娘的性子,告诫她进门之后要小心谨慎,就好比跪在簸箕上,稍有不稳就要摔个跟头。

    跟着两人一起进来的江广瑶在门口看到那火盆的时候就已经很不开心了,眼下看到这簸箕,差点儿抽刀砍了它。

    好在一旁的扬程拦住他想要抽刀的手。

    江广瑶运了运气,想到女儿终究要嫁过去的,要是事事都需要自己出头,那以后自己不在了谁能帮她?

    于是忍下了这口气。

    江芙走到近前,从盖头底下看到那簸箕,不仅没有生气,反而笑了。

    正准备将那东西挪开的陈见安听到这一声轻笑,瞬间就收回来想要去掀簸箕的手。

    他眼神闪了闪,父亲今天做得委实太难看了,要是江芙能给他点儿颜色看看,也不是件坏事。

    要不然,等她过门之后,父亲还不知道能做出什么事儿来。

    “一拜天地~”

    江芙随着司仪的高唱,一撩裙摆跪了上去。

    她是练过武的,下盘比普通人要稳上很多,她跪在簸箕上稳稳当当的,都不带打晃的。

    陈侍郎见她乖顺的举动,满意地摸了摸胡子。

    “二拜高堂~”

    她膝盖一晃,整个身子全都朝前面扑过去,她伸手抓了抓,像是惊慌失措想要稳定身形一般,一把抓住前面陈侍郎的裤腿。

    陈侍郎下意识就要站起来躲开,江芙顺势扑倒在地,这一拉一扯,他腿上的裤子“唰”地被扯了下来,露出里面大红色的孰裤来。

    众人都被这一幕给惊呆了,过了两吸之后,人群才爆发哄笑声。

    陈瑾瑜最先反应过来,脱下自己的披风盖到父亲的腿上。

    陈侍郎的脸色由红转青,气得吹胡瞪眼地看着陈见安将倒在地上的江芙给扶起来。

    “你、你简直丧心病狂、有辱斯文!”

    这一下扒掉的哪是陈侍郎的裤子啊,简直是把他的文人清高和脸面一起扒掉了!

    江芙柔柔弱弱地跌坐在地上,从盖头里传出委屈又自责的声音:

    “这簸箕太晃动了,我一时没能跪稳,实在是无心之失,还请您不要怪芙儿。”

    那簸箕本就容易让人滑倒,一个区区礼部侍郎敢让东厂厂首的女儿跪簸箕,人家父女俩还都给了你这个面子,眼下没跪稳摔倒了,你有什么脸面责怪人家呢?

    陈侍郎被这小绿茶怼得哑口无言,要是自己不依不饶,反倒是显得自己胡搅蛮缠不讲道理了。

    看着周围的人对自己指指点点、议论纷纷的样子,陈侍郎的老脸挂不住了。

    大庭广众之下丢了这么大的人,他将披风围在腰间,拂袖而去。

    司仪有些懵圈地看看空空如也的高堂,又看看跪在底下的新人,不知道没有长辈在,这婚礼怎么进行下去?

    就在众人以为典礼要改期的时候,江广瑶摘下腰间的佩刀,大步流星地绕过地上的两人,一屁股坐在陈侍郎刚才坐的位置上。

    他凤眸微挑,看了司仪一眼,淡淡吐出一句:

    “继续。”

    那个老东西在不在有什么要紧,不能耽误了好不容易选定的良辰吉日。

    司机被他看得一缩脖子,一句‘于理不合’硬生生地被他咽了回去。

    陈见安将那簸箕扬手扔到一边,又帮江芙理了理有些歪歪斜斜的盖头,听着司仪高唱的:

    “夫妻对拜~”

    两人深深拜了下去,这一拜之后,他们就是名正言顺的结发夫妻了。

    江芙被喜婆搀扶着送进了洞房,陈见安则被留在喜宴上招待宾客。

    “小姐,你今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让陈侍郎难堪,就不怕日后他找你的麻烦嘛?”

    窈娘蹲在地上给江芙揉着小腿肚子,语气担忧地问道。

    江芙握着手里的苹果,送到嘴边就啃了一口,她从早上起来之后滴水未进,再不吃点儿东西就要饿死了。

    “管他做甚,只要我没有道德,就没人能用规矩身份压住我。

    他跟我讲道理,我就跟他耍流氓。他跟我耍流氓,我就比他更流氓!他要脸,我可不要。”

    窈娘听着“咔嚓咔嚓”啃苹果的动静,眼皮子一跳,果断当作没看见。

    她都不要脸了,自己让她不要啃,她能听嘛?还是省省口舌吧。

    婚宴上陈见安的朋友并不多,但是陈侍郎提前离席,兄弟俩不得不担负起应酬父亲宾客的重任,等陈见安被陈瑾瑜搀着回房的时候,已经喝得七荤八素、站都站不稳了。

    “见安喝多了,要劳烦弟妹多照顾。

    父亲那边儿·······他只是面子上挂不住,并不是针对你,还请你多多见谅。”

    陈瑾瑜将弟弟放在床上,温文有礼地对江芙道歉。

    江芙戴着盖头摇了摇头,在陈瑾瑜看来就是不在意的意义,他这才放心地转身离开。

    他一走,江芙伸手撤掉了盖头,嫌弃地抬起鲜红的绣花鞋在陈见安的小腿上踢了一下。

    不在意?呵呵,自己那是不同意!

    “看你这点儿出息,在外面不是挺能耐的嘛?怎么在家里跟个受气包似的!

    等着吧,以后有我在了,绝对不会让那来老东西再欺负你,不过你也不用太感激了,平时多给我爹爹贡献点儿憎恨值就当回报我了。”

    江芙嘴上抱怨着,手上去帮他将喜服脱下来。

    且不说他穿着里三层外三层的衣服睡觉难不难受,就说他这一身酒气的躺在自己身边,自己也睡不好。

    她刚将衣服解开脱到陈见安后背处,醉酒的男人就突然瑟缩了一下,然后发出一声闷哼。

    江芙皱眉,将喜服扒下来,只见陈见安后背上的白色中衣已经被染红了。

    衣服上氤氲着一个又一个血道子,看起来像是用鞭子抽出来的。

    “这是怎么回事?”

    江芙干脆将他上衣给扒了个干净,后背果然皮开肉绽,她语气阴沉地问道,眸色深沉像是酝酿着风暴。

    陈见安趴在她的腿上,拉过她的手,将自己的脸埋在她的手心里,声音闷闷道:

    “父亲打我,还要我跪祠堂,他总是逼我做我不想做的事情。”

    这语气像是小孩子告状似的,要不是这人喝得四六不分了,肯定是不会露出这样情态的。

    江芙拍了拍他的狗头,起身去拿止血消炎的药粉帮他涂在后背上。

    怪不得窈娘说他来迎亲的时候惨白这一张脸,让爹爹还误以为他不情愿跟自己成亲。

    流了这么多的血,脸色不惨白才怪的,更别说还跪了一晚上的祠堂。

    陈见安像是累极了,江芙这边给他上着药,那边他就趴在床上睡了过去。

    第二天陈侍郎派人去叫他们起床的时候,江芙披着衣服坐了起来,他还在沉沉地睡着。

    “一大早上叫魂儿呢?”

    窈娘从隔壁房间里穿着里衣就出来了,连外套都没披一件,赶紧制止那丫鬟敲门的动作。

    丫鬟脸上带着趾高气扬的表情,看窈娘的时候都不用正眼,斜睨着她,语气倨傲。

    “是老爷命奴婢来的,谁家新娘子早上不给公婆敬茶的?老爷平时这个时间早就起来晨练了,赶紧叫你们家小姐起来去给老爷请安。”

    嘿,窈娘这暴脾气,只听说婆婆给新媳妇立规矩,没想到陈家没有婆婆,老公公竟然腆着张老脸要给媳妇立规矩?

    要是旁人嫁进婆家肯定谨小慎微,连带着身边婢女都要夹着尾巴做人。

    偏偏窈娘不怕这个,她原来可是土匪婆子,还怕她那毛都没长齐的小丫头片子不成?

    窈娘抬手就在她腰上掐了一把,这一把下了死力气,只听那丫鬟“嗷”的一声,就知道肯定是掐紫了。

    “让你闭嘴就赶紧把嘴闭上得了,二夫人都已经过门了还称呼小姐,这便是你们陈家的规矩?

    儿媳妇刚过门,天不亮就让往公公的屋子里钻,这就是你们陈家的规矩?

    不得不说,你们这书香门第还真是让人大开眼界,不如我出去帮你们宣传宣传,公公是怎么黑灯瞎火让人叫儿媳妇去他屋里请安的?”

    那丫鬟再嚣张,也不过是个黄花大闺女,哪里听得了她这些混话,气得脸色通红,狠狠瞪了她一眼就捂着被掐的腰眼跑走了。

    就这?

    窈娘打了个哈欠,轻轻敲了两下门板。

    “夫人,人撵走了,您好好休息吧。”

    江芙睡眠本就浅,这么一折腾已经睡不着了,她“嗯”了一声,让窈娘一个时辰之后来给自己洗漱,然后躺在了陈见安的身边,看着眼前这张俊脸。

    陈侍郎到底是怎么掩人耳目把陈见安当成自己的儿子养到这么大的呢?

    这父子俩明明一点儿都不像。

    好在,陈见安不像他爹,要不然自己干脆现在用枕头捂死他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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