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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庄子,误我!!!

    “错也……”

    “无崖子道友,且住罢!”

    云端九天中,袁胜见着无崖子脸色苍白,再看那北冥腾鲲鹏神意飞速演化,一声长叹飘散山中。

    纵使凡夫红尘辈,此时亦是听出神人长叹声中有掩不住失落意。

    “真罡炼入武意,此路或是武道路上其中可能,但恐非大宗师境关键所在。”

    “无崖子道友,且先回身看。”

    “宗师一境汝已功行圆满,本该寿有百八十载不说,身躯更不惧水火风雷。”

    “汝此时将真罡,精气尽数炼入真意,可曾见得身躯只如风中一残烛!”

    “道友纵是功成又如何?”

    “难不成要舍了肉身,做云端天上一虚幻境?”

    “道友破境,已败也……”

    袁胜不曾遮掩自身声音,无崖子要演武人间,那他便陪着无崖子演武人间。

    无论功过成败,既是演武人间,便要将其中错漏处一一点出,不使后人天纵奇才辈重蹈覆辙也!

    “未曾败!”

    “待余将心神,真罡,精气熔铸一体,再驾此真意外景归体内,身躯自当恢复!”

    那站彩云鲲鹏背上无崖子须发在短短时间尽数花白,连带着目光也黯然,身躯也佝偻。

    可无崖子开口间,声音又带一份大执拗,大果决!

    他时常说自己徒儿是痴儿,说他执拗于治好自己,可无崖子自己何尝不是如此?

    他隐约间也觉察到自己推演武道前路或有缺漏处,可他骨子里那份执拗,那历历在耳的朝闻道夕死可矣,让无崖子哪怕心生不妙,却仍旧不愿停下。

    “神人勿虑!”

    “神人且观吾所化这北冥天池,此天池北冥如何是虚幻景?”

    “其中容纳吾一身真罡,又合吾心神,多有天精地气变化不停,纵是落得人间,也当化一真实天池!”

    “此般天池北冥尽归吾身,足使吾破开寿数极限,演几般天人奥妙。”

    无崖子似是要证明些什么,那一方武意所化北冥天池倒悬天上时,闪烁凌凌波光,恍若天湖生云端。

    “神人再看。”

    “吾这武意鲲鹏振翅欲飞,当做逍遥游,该去水击三千里,抟扶摇而上九万里。”

    “正该行于北冥,徙于南冥才是!”

    “此等神意加身,吾如何不得凌虚御空?”

    无崖子声音越见虚弱,这虚弱声纵是人间南山客,城中人皆听得一清二楚。

    他们俯仰之间,虽不解无崖子声音缘何越发虚弱,可亦是能见得穹宇高天上,彩云鲲鹏背,有一模糊大鱼振翅飞。

    那真意鲲鹏与彩云鲲鹏比,恍如小巫见大巫。

    然真意鲲鹏振翅间,自有栩栩如生感,似是真要做到这位无崖子说的那般水击三千里,抟扶摇而上九万里。

    待到两种神意显现人间,世人心中陡然生几般明悟。

    这名为无崖子之辈,分明是以身演道,来驳神人此前说的那宗师上境非是天人,乃大宗师话语。

    “余在山下时,闻神人邀庙堂上王安石乘风归去,又闻王公曾言:祖宗不足法,天命不足畏。”

    “神人点明人体生窍所在位,又立宗师武学,于武道而言,神人当得起一声武道祖。”

    “神人站高天,俯瞰人间,于吾等凡夫所见,神人等若天命!”

    “吾承先师逍遥子余泽,不自量,补全宗师境中缺漏处,岂非暗合王公所言之祖宗不足法也?”

    “神人有大智慧,然吾等凡夫亦不该妄自菲薄,更不能万事循规蹈矩,要明悟,武道前路人走之。”

    “天道不足畏,祖宗不足法!”

    “武祖神人请鉴,宗师上境缘何是大宗师,而非武道天人境?”

    彩云鲲鹏背上,无崖子已是完全成了一白发驼背老翁。

    老翁眼神浑浊,身形佝偻,整个人更是不知何时跌迦坐彩云鲲鹏背。

    此刻无崖子模样,与人间将死老者别无二样,这是无崖子将心神精气尽数灌输武意所导致。

    可老翁开口间说的言语,一时惊得人间万万人于此刻只忍不住屏息,面面相觑间,心中再生惴惴。

    中庭山内,王安石亦是听得天穹上无崖子声音。

    当听到无崖子说那句熟悉话时,王安石一个哆嗦间,整个人差点都是跌落身前古井中。

    王安石眼神僵硬,又能见得其中多有凌乱意,小半晌后,他再是抬手狠拍自己大腿一巴掌。

    若是王安石不曾记错的话,上一次听得旁人说祖宗不足法,天道不足畏时,似乎是从袁胜口中听得?

    这才几般时日,袁胜便是成了别人的祖,成了旁人眼中天?

    若只是如此也就罢了,然而王安石听得明白,天上那名为无崖子之辈言语间,就差明着宣告人间众生,神人亦会有错!

    王安石与袁胜相处已有半旬光阴,记得清楚袁胜这位郎君可是颇为小心眼的。

    “苦也,我当初缘何要说这话?”

    “你无崖子天纵奇才,得郎君看重,可你偏要扯上我作甚?”

    “老朽只是一待死老儿,更在山中做仆役,郎君那记仇性子,回了山来,还不得记上小老儿一笔?”

    王安石脸色僵硬半晌,再是苦着脸色哀叹。须臾片刻后他似是想到什么,小心翼翼回身看,分明见一黄狗正以怜悯目光看自身。

    “可否商议一二,黄老爷当没听到小老儿话语可好?”

    见得黄啸眼中怜悯目光,纵使王安石宦海沉浮数十载,此刻也忍不住臊得慌,嘴角讪笑时,王安石换和颜悦色面容对黄啸轻声开口开口。

    可黄啸听着王安石话,只咧开嘴笑,眼中的怜悯意逾发显著。

    王安石见黄啸这般目光,抬手扶额发一长叹,他那长叹声中,分明带无奈认命意。

    而此时九天云霄间,袁胜并未如王安石和人间众生所想那般恼怒。

    并非无崖子赞他武祖神人,也非是无崖子在他心中容忍度更高。

    只因无崖子这番话于袁胜见来,实是他心中一直所想言语。

    若是人间江湖客人人皆是按照山中石碑武学循规蹈矩,那他布武天下又有何意义?

    他是凡俗眼中神人,可他一人智慧终究有限。他甚至巴不得今日无崖子话传遍诸夏地,让人间一切江湖客尽做那信奉祖宗不足法之辈。

    于袁胜而言,无崖子那番话任何人都能说得,唯他自己说不得。

    毕竟他总不能昭告天下人间,说自己宗师武学有大错漏,真个成了宗师境怕是没几天好活吧?

    可再想到自己不久前以王安石话说给王安石听,今日这话再由无崖子说给自己听,袁胜心中不免多生几分啼笑皆非感。

    “道友心中有执念,可道友若再这般继续,袁某怕是等不到道友破天人境,道友就该灯枯油尽矣!”

    袁胜驱散心中那般啼笑皆非意,当看着无崖子那佝偻身躯时,终是忍不住出言提醒。

    龟山周近人间,在袁胜沉默时,人间万万人心中皆是忐忑。唯有等到袁胜再开口时,这一份忐忑心才是散开。

    无崖子说的婉转,可这般当着神人面说神人有错,终是让人惧怕神人发雷霆震怒。

    “不破不立,破而后立!”

    “吾真意已极尽璀璨,只待最后一跃便可破境,吾应当尚能撑片刻。”

    “片刻光阴,足矣!”

    无崖子的身躯佝偻,却仍咧嘴笑,那笑容中见得几般大期待,大决绝。

    “且去,且去!”

    “心神尽数融真意,北冥鲲鹏为吾魂!”

    无崖子口中再发歌一声,下一刻那坐在彩云鲲鹏背上无崖子,整个人却似是完全被抽取魂魄。

    那一早就是佝偻的身躯,待得话落后,头颅自然低垂。

    远远看去,无崖子似是于这一刻坐化云端?

    袁胜见得这般光景,亦是偏转目光放那北冥腾鲲鹏真意上。

    他见得最是清楚,无崖子话落之后,心神意识已是完全脱离身躯,彻底融入真意中。

    “炼精化气,炼气化神。”

    “我知你所想,无非是淬炼神意外景相,再以外景返自身。”

    “可武道并非炼气士。”

    “武道以身为本,熔炼三宝精气神应是堂皇大道。”

    “然当伱舍身取意,于我见来破大宗师境机会只余渺渺……”

    袁胜见着无崖子一身心神精气尽数融入真意,发这般只有自己听得轻叹声。

    无崖子的路他只知有问题,再具体些,想到的无非是武道不该舍身。

    除这之外,袁胜亦是隐隐忧心,那般庞然神意外景回归身躯时,已然灯枯油尽的身躯怕是根本不能承载这股神意外景!

    “是成是败,只看你造化。”

    “在我眼中,你所行之事分明取死之道。”

    “可你说的那般言辞凿凿,心中或是早有思虑?”

    “既是如此,我又如何能阻道友道途?”

    袁胜轻声言语时,目中放淡淡金光,注意力尽是集中北冥腾鲲鹏神意上。

    待到无崖子的一切心神精气尽数融合神意时,那本就玄奇神意恍若瞬间被画龙点睛,又恍若一副水墨画于此刻陡然成活。

    本是水波不兴的北冥天池,荡开层层涟漪,其中再有潮生起落。

    那原本遨游北冥天池的真意鲲鹏,不再悠闲游荡北冥天池内,亦不是悬飞北冥天池上。

    这真意鲲鹏此刻恍若化一真实生灵,振翅间似不愿被拘束北冥天池意象中,一次次腾出北冥天池,一次次长鸣展翅,仿佛要撞破意象覆盖所在?

    待到这真意鲲鹏动作,袁胜的脸色骤生巨变,他突是意识到一大问题所在。

    不仅仅是他,只看着那原本潮起潮落的北冥天池亦是开始激起剧烈水花,袁胜就清楚无崖子应当也意识到那大问题所在!

    “庄子,误我!!!”

    彩云鲲鹏背上,本是低垂头颅,恍若坐化的无崖子,此时有如回光返照般猛的睁眼。

    睁眼时,无崖子又发一让世人摸不着头脑,却清楚听得其中不甘之声。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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